國小三年級的小朋友,通常都在幹麼?
在上課?在補習?在跟家裡哥哥搶著只有一台的NDS或是PSP?
對於國小三年級的龐麟來說,都不是。
他家沒有NDS也沒有PSP,只有自己一個人玩起來很孤單的Wii;他也沒有在補習,老爸老媽說他天資駑鈍,再怎麼補都是浪費錢。
但是龐麟現在很煩惱,很煩很煩。
煩惱一:老爸跟老媽最近在冷戰,原因很無聊,因為某天晚上老爸嫌老媽把白飯煮太濕,老媽不爽。老媽一不爽,老爸就得跑來他房間跟他擠……可是他的床很小。
煩惱二:學校考試變多了,所以連帶要寫字的機會也變多了。考試內容不是重點,重點是,他的名字筆劃太多,很難寫。當坐他隔壁的林小玉把自己名字寫完時,他還在慢慢刻他的龐字。
煩惱三:這個是最煩的了……
他看向鏡子,鏡面映出的是個身高約一百三十公分,濃眉大眼但眉頭深鎖的小男生。除了不知道為什麼眉心鎖得死死的之外,唯一讓人覺得有違和感的地方,就是他頭上那根露出的獨角。
真的是獨角。
不同於大家印象中獨角獸那根細長美麗的角,龐麟頭上是一根不尖銳,很渾圓,跟他短短肥肥的手指很像的角。
「唉……」他長長地嘆口氣。
很糟糕耶,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,他的角在每天早上起床時都會跟著一起露出來。
龐麟摸摸自己的角,試著想要壓壓它,看有沒有辦法讓角自己縮回去。
沒用。
他將目光放到洗手檯上,看看有沒有什麼道具可以讓他把角縮回去。
唔……漱口杯可以嗎?
肥短的小手拿起塑膠製的漱口杯,龐麟從鏡子裡對好角度,用力地朝自己的角敲下去。
咚!
「好痛!」
摸摸頭,角縮也沒縮,依然在他頭上文風不動。但是他被自己的力道給敲得眼冒金星,眼淚忍不住飆出來。
「兒子,你在幹嘛?」龐家爸爸從房間裡出來,就看到自己兒子摀著頭,眼眶含淚地蹲在地上。
這笨小子不好好刷牙洗臉,蹲著是要幹麼?上廁所嗎?
水汪汪的眼睛瞟向一臉匪夷所思的大人,龐麟忍不住覺得自己很可憐。
看老爸的表情就知道,一定又在心裡說他是笨蛋。
但是他選擇不計較,因為再不解決頭上的角,他上課鐵定會遲到。
「老爸……」他挪開撫著頭的雙手,跟沒良心但很有辦法的老爸展露讓他困擾許久的角。「你看啦。」
對於近期每天早上都會看到的景象,龐家爸爸已經見怪不怪。「角又露出來了?」
伸出手,大人摸摸了小朋友的角。雖然見怪不怪,但眼中卻裝滿了不解。
獨角,是他們家族的特產。
家族中的男性幾乎到了某個特定的年齡時,頭上就會長出獨角。獨角象徵成熟,所以通常都是在快成年或成年後才會長出。
兒子今年才九歲,獨角就露出,這的確是件怪事。
「兒子啊,我不想太早當阿公喔。」
龐家爸爸很擔心,不過不是擔心兒子太早熟,而是擔心自己會變成年輕阿公,公司同事一定會笑死。
「啊?」龐麟不懂老爸的擔心,他只擔心自己可能會面對到的問題。
上課遲到後果真的很嚴重,老媽會抓狂,老師會打人,同學會笑他……老爸為什麼不快點幫他想辦法,他不想一大早就屁股開花啦。
「老爸,我的角怎麼辦?」
「怎麼辦?」從被同事訕笑的妄想回神,龐家爸爸看著讓兒子也讓自己困擾的角,嘆氣。「也只有老辦法了。」
「蛤?只有老辦法喔?」
老辦法很可怕耶。
「老辦法最快呀。」
垮什麼臉,兒子是以為他很愛用老辦法嗎?
「可是……」
龐麟還在躊躇,扭扭捏捏得讓大人看了很不爽。
「臭小子,老辦法裡倒楣的通常都是我,你在可是什麼?」
老子可是得冒著生命危險耶!
「我當然要可是啊。」他抗議,老爸不公平。「一直用老辦法的話,你到底哪天才可以回房睡覺?」
老辦法就是,老爸得先故意惹火老媽,老媽的火氣一上升,大嗓門就會吼得讓他嚇到。他一嚇到,角就會跟他的膽子一樣,咻地馬上縮回去。
但是,老爸已經在他房間裡睡很久了。老辦法一直用的話,他就得一直跟老爸搶棉被跟枕頭……這樣他很可憐耶!
「龐麟!你在給我拖拖拉拉做什麼,都幾點了,你是不用上學了嗎?」
很可惜,不用等龐家爸爸主動去招惹,龐家媽媽的河東獅吼已經先行到達。
被點名的小朋友嚇得從地上站起來,深怕老媽隨時跑進來揪住他的耳朵。
「兒子……」
大手伸出,摸摸了沒用的孩子的頭。
「你看,老辦法真的很有用。」
聽到老婆的怒吼,兒子頭上的角馬上縮得毫無蹤影,沒用得讓他都忍不住想搖頭。
他兒子怎麼會沒膽成這樣?
「真的耶。」
摸摸自己的頭上,又恢復到只有頭髮沒有角的原狀。
老媽太厲害了,真是他的救星。
「龐麟!」
「我好了,我好了。」
怒吼又傳來,龐麟趕緊衝出去,留下很愛演內心戲的老爸一個人在浴室,繼續他的演出。
老辦法就是老辦法,非常有用的老辦法。
「早餐快點吃一吃……不,你打包到學校吃好了。」
龐家媽媽早上非常忙碌,多半都讓自己像顆陀螺似地不停打轉。
「可是……」
明明就還有一點點時間啊,龐麟想抗議,但到舌頭的話被老媽投射過來的銳利眼神嚇得硬生生又嚥了回去。
千惹萬惹誰都可以惹,就是不可以惹到自家娘親──這是千古不變定律,老爸說的。
「好了,快給我去上學,每天早上都東摸西摸的,以為你媽我很閒是不是?」將早餐打包好,龐家媽媽沒好氣地碎碎唸著。仍不忘拍掉兒子書包上的灰塵,再將制服打點好。「出門前再把家訓給我背一次,你沒忘吧?」
「記得啦。」每天都要背,老媽如此英明神勇,他哪有那個膽子忘?「要控制脾氣,要避免惹事,要保持低調,要像普通人。」
是的,要像普通人。
走路要像普通人,吃飯要像普通人,講話要像普通人……其實除了有角,他自己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個普通人,但偏偏他不是。
不是鬼,也不是妖,他更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仙人。
他,龐麟,今年九歲,是麒麟的後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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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定期連載,希望這篇可以無止盡地歡樂下去。
- Aug 21 Sat 2010 02:21
【連載】龐麟的妖怪繪本:前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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